星际逃逸假说

围脖同名

一个叫张柚的男人决定去泥潭游泳

一个基于某条微博的编排 灵感来源张柚

柚智柚无差 一个毫无激情的半绿/帽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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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柚从床上醒来,今天是星期天,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,一个幸运的星期天。这意味着他今天将有70%的可能不会发病。床上没有别人,他按亮自己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,电量100%,下午三点钟。他知道智哥今天约了一个制作人,要去讨论他们这阵子做的几首demo。

智哥昨天婆婆妈妈和他说了很久,说柚子你不可以这么封闭自己,我们只是和一个合作伙伴聊聊我们的作品。嗯?一起去好嘛?但是他摇了摇头,如往常被要求的一样,安静地喝下半杯水,然后把自己埋到被子里。那个人没有再说话,他听到脑后窸窸窣窣的声音。智哥睡下了,呼吸渐渐平缓,他觉得身上的被子逐渐变成云,变成雪,那不是他选的颜色,他更想要灰色的那一套,但是智哥说用白的吧,看得出脏,好提醒人及时换洗。但云和雪是没有重量的,而身上的洁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。他没告诉智哥,他已经连续好几个晚上睡不着了,他知道自己如果和智哥说我觉得被子会把我压死,智哥只会打开橙色软件,思考买哪一床鸭绒被,但他知道,问题不在这里。更何况想象自己身上站着几百只鸭子,更睡不着。他睁着眼睛看洁白的天花板,感觉它好像要俯冲下来,把床上的两个人压成两张肉饼,他就睁着眼睛,做着肉饼的梦直到天亮,又像怕被枕边人发现似的,在他的闹钟响之前,让自己入眠。


但或许智哥知道的,他从不在早上叫醒我。

床头放着半杯水,我努力辨认,想知道是不是昨晚喝剩的半杯。不远的餐桌上放着一个鸡肉三明治和一杯热美式。其实已经不热了,但因为是纸杯装的,所以我一眼就能知道它曾经是一杯热美式。我总是慢吞吞的,我从来赶不上任何东西新鲜的样子,但智哥不是,他会把我赶去刷牙,然后从微波炉里拿出这个三明治,把热腾腾的一团塞到我的怀里,然后摸摸我比电源线还乱的卷毛说:“吃完赶快来写歌,我的小天才。”我胡乱地撕咬,胃细胞像在过感恩节。

但是今天不是感恩节。我吃冰冷的食物,不是惩罚自己,只是好奇,我可以在多大程度上离开智哥而生活。我吃完了他们,没有太大的波动,只觉得常温美式有点难喝,我可以接受热美式、冰美式,但不能接受常温的它,像小时候被放凉了的中药,在舌头上压根,整个舌头就像刚从泥浆里拔出来的一样。整个人也是。


我像泥浆,越见你越觉得自己肮脏。

但我又觉得肮脏没什么不好 它是养料 不是要把泥土洒满粪便才能变得肥沃吗?于是我想变得更肮脏一点,想把自己扔在泥潭里多打几个滚再来见你。你会耐心地把我污浊的衣服一件件褪下,把我被淤泥吻遍的身子擦干净,把我变得洁白无瑕,然后塞进你洁白的被子里。看我喝半杯纯净的温水,然后给我半个温湿的吻,然后睡觉。


我从吃早饭前不喝半杯温水开始 测试你的耐心。渐渐地我开始不打招呼地出门,瞒着你不去打工,在初春的街道上乱走。其实我也不知道去哪里,我也忘记遇见了谁和谁打了招呼。直到飞鸟的屁股上被插上电源线的时候,我突然意识到我现在站在的地方,是你第一次把我领回家的那个地下bar,叫Midnight。你说我弹琴的音色很好听,你可以带我一起做音乐。你说我不用来这里也可以,在我没饭吃的日子里,你可以用教小朋友弹尤克里里赚的课时费,给我买三明治和热美式。你说我也可以去教别人弹琴,你可以去早教机构旁边的琴行里,帮我打听打听,你和那里的老板很熟,你帮他粘过打碎的陶瓷罐,那是他离开了的爱人留给他的,所以算是过命的交情了。

我没想过自己竟然记得你的一言一语,我以为我只记得你的嘴唇开合的频率,后来我们的第一首demo,我用鼓机点出来的,就是那个节奏。

其实我并没有觉得在地下bar驻唱兼职卖酒有什么不行,大学4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。因为我从念了一半的大学逃跑,跑到北京学音乐,家里就没再给过我钱了。他们觉得我很快会回来,但是他们没见过,鼠妇只要有阴暗潮湿的泥土就能够存活。

再说,我酒量很好的。曾经有一个喝大了的胖子说如果我能吹完一扎,他就从我这里买二十扎。我喝下去了,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行,只觉得胃里胀痛,像刚饮饱的水牛。我想,二十扎,他会变成一个晶莹剔透的泡泡,然后啵地一声,破裂在midnight。一想到这里我就嗤嗤地笑,一直到我在厕所被浏阳拍醒,还在痴笑。他说想不到你神经迟钝,喝酒上头也会迟钝。我说总比你两杯就倒在人家卡座里强。他的脸红红的,但肯定不是被我说红的,卡座里漂浮的“泡泡”们喜欢这样的“红晕”。


但现在还不是midnight,现在的浏阳还清醒着,他兴致勃勃地说要给张柚听听他最近的demo。是泥浆金属。张柚已经很久没有听这些了,他不允许智哥不喜欢的旋律进入自己的脑袋。他一开始强迫自己去听智哥的歌单,那些适合坐在午后的咖啡馆里,适合被太阳曝晒的歌。他并不觉得好听,也并不觉得不好听,他能看见音乐,他看见游乐园的泡泡机,看见阳光下晶莹的泡泡,和午夜卡座里的不同。

他几乎是凭着生理反应,把飞鸟的背带调紧,在高把位上按住几根弦,右手拨片扫得利落。他的脑袋在沸腾,他觉得自己在泥浆里飞舞。

浏阳刚从吧台拎了两瓶科罗娜过来,一瓶放在震得嗡鸣的音箱上,再把另一个瓶口的柠檬角按进瓶子里。红晕爬上他的脸颊,张柚才感觉到自己汗流浃背,轻松地吐了一口气。他知道,漂浮在Midnight的泡泡,才是它自己。要做那个漂浮在游乐园里的泡泡,付出的代价,要多得多。


我本肮脏,为你洁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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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晚上一起玩玩吗?”浏阳冲他扬了扬下巴。


我要回到自己的海里。张柚激动地要原地来一个少女跳。但胃迟来地抗议了,他又觉得热腾腾的三明治味道不错。难解的都市三角题。


“不了,我要回家吃饭。”


他隔着肚皮拍拍自己的胃,嘿哥们儿,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回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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